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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.12.31深坑訪友&跨年烤鴨宴

天性使然我不輕易下決定，一旦認定便不輕易改變，工作也一樣，士商畢業後曾待過幾家小公司，之後在一家小型貿易公司一待六年多。公司老闆姓李，當時全公司員工連我才四、五人，我到職時，辦公室是與另一家小型公司合租，沒幾個月後，李先生在信義路二段買了間五十二坪的辦公室。雖然我擔任船務，兼任公司的簡單記帳任務，但不知何故李先生特別信任我，搬到新辦公室之後，便將公司及他家的房地契、存摺、印鑑等等重要東西，全部交給我保管，我千百個不願意承擔此重責大任，但李先生就是硬把東西都丟給我，實在拿他沒辦法，只好將東西都鎖在我辦公桌抽屜裡，再跟李先生聲明，這些東西絕不會帶出公司，所以萬一被竊也不能怪在我頭上。

公司員工連我才四五人，李先生人超好，幾個員工相處都不錯，唯獨有個怪胎，就是秘書K小姐，其實這心機女K小姐本是合租辦公室時期，另一家公司的秘書，得知李先生買新辦公室後，便毛遂自薦要到李先生公司任職，我之所以叫她心機女，是因為兩家公司老闆都不在辦公室時，心機女對所有人都態度惡劣，我們公司原秘書L小姐，脾氣火爆又耿直，兩個女人非常不對盤。只要兩家公司的老闆們在，心機女K馬上換另一張臉孔，所以老闆們根本不知道K壞心腸，反怪罪L小姐為何總是對K沒好臉色，久而久之L小姐就氣跑了，所以有一陣子我們公司處於無秘書狀態。

正港李太太是小學老師，從來不管公司的事，心機女K經常以李太太自居，所以不知情的廠商看K的言行，誤以為K是李太太，每次有人喊K李太太，她就笑的樂不可支，還以李太太之姿，命令公司的工讀生小妹去買早餐，早餐買回來不准小妹送進李先生辦公室，她才有資格親自送給李先生。有一回李先生跟我說：「K小姐叫我要小心防範妳，說不可以把重要文件以及房地契、存摺通通交給妳。」我只冷冷回李先生一句話：「李太太有意見嗎？她算老幾啊？而且我根本就不想要管，是你硬要丟給我的，我早就跟你講過東西都鎖在我抽屜，你也有備份鑰匙，隨時都可以拿走啊。」更可笑的是，有一次李先生突然偷偷摸摸找我講話，神情有點緊張又無奈，他說：「怎麼辦？K說她愛我？」我頓了一秒：「你應該去找李太太或是心理醫師吧，找我沒用啊。」

當K以李太太身份自居之事，搞到連李先生的父母都知道時，我就有預感紙快包不住火了，果然有一次李先生到美國出差，李太太突然衝到公司來打算找K對質，但K這心機女，每次李先生出差，她便會私自休假沒上班，所以李太太氣急敗壞質問我以及在場的幾個同事：「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不在，我問你們，她到底有沒有跟李先生怎麼樣？」我們哪敢說什麼，便一致回答：「不知道。」李太太：「不知道？那就是有！沒有就沒有，怎麼會是不知道？」聽到李太太這番話，我們當場都傻眼了，不知該怎麼接。李太太打電話去K家找K，倆個女人電話對談非常激烈火爆，從對話中得知K跟李太太嗆聲：「我手上握有商業機密，妳敢對我怎麼樣，就不要怪我不客氣。」把李太太氣的七竅生煙，可是一時也拿她沒辦法。

倆個女人撕破臉後，我們幾個度日如年，好不容易熬到李先生自美國回台灣，也不記得情況是怎樣平息下來的，不久後，信天主教的K，不知怎麼拐到一個教友，是個私立中學教師，一看就是個書呆二楞子，K居然有臉邀李太太參加教堂婚禮，我清楚記得，當K覆頌牧師的婚約誓言時，站在我身旁的李太太咬牙切齒的口吻：「最好妳遵守誓言，生死與共啦。」每次回想起這些片段，我就覺得超像電視在演的XX蜘蛛網、XX瞳鈴眼之類旁白劇，超離譜的劇情，可是曾真實在我生活中上演過。

李先生對我的工作態度及能力非常贊賞，唯獨學生時代我的英文就不好，所以他跑去補習班繳費，強迫我去補英文，我是個懶人，從來不愛讀書，不願承擔那麼大學習壓力，而且也不想欠李先生那麼大的人情，所以硬把一半補習費還給李先生，然後乖乖去上課，補習近一年，英文程度果然突飛猛進。公司主要是賣聖誕禮品類，主要客人是美國進口商，及一個荷蘭進口商，所以淡旺季很分明，我們是標準的朝九晚五，上班時間9:00~12:00、13:30~17:00，淡季午休時間截止時，李先生跟員工說：「沒事，你們繼續睡午覺，有電話我來接就好。」有時整個下午都沒事，李先生還會心血來潮，開車載大家去基隆吃海產，就像一家人般相處融洽。

當時我和妹住在永康街的一棟女子公寓，距離公司走路大約十分鐘，我每天朝九晚五，下班回到公寓不到五點半，為了打發時間，每天下班後到金山南路二段一家7-11打工。那時候是夏天，在7-11打工我是新人，當然得負責補貨打掃，尤其是補飲料搬飲料之類的粗活，站收銀台這種輕鬆差事還輪不到我。過沒多久，有一天李先生突然寫了張字條給我，約我一起吃午餐，我心想：「糟糕了，肯定是打工被發現，要被罵了。」中午到附近一家餐廳用午餐，果然是因為我打工的事，不過李先生說：「妳不要去打工啦，那樣太辛苦了，是不是薪水不夠用？我再加妳一個月兩千塊。」當場真是感動又慚愧，連忙回：「不是薪水不夠用，是下班時間太早，回到公寓沒事很無聊。」吃完這頓飯我便辭掉7-11打工，沒想到事後李先生真的加我兩千塊，李先生真的是少見的好老闆。

任職六年左右時，台灣貿易環境漸起重大變化，一堆公司及廠商都搬遷到中國，李先生不打算搬去中國，只汲汲營營於移民，考量自己那時也30出頭了，所以我提前離職。離職後沒多久，李先生把公司賣給心機女K小姐，而五十二坪大的辦公室，位於信義路二段超精華地段很快賣掉，我當時極力勸阻李先生，真要賣房子，應優先賣興隆路的住家，但李先生聽信K的話，執意賣掉信義路辦公室，跑到深坑去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。沒多久房地產高漲，興隆路房子漲幅卻不高，而信義路房子若留下來，房價翻三倍不止，多年來每次拜訪李先生，他便經常提起這些事，懊悔當年沒聽我勸。

事實上不止賣房子的事李先生懊惱沒聽我勸，當年鴻源（龍祥）投資事件，李先生因正好辦移民，雖然不缺錢，但總想多賺點養老金再移民更理想，即使其實當時鴻源集團因涉及詐欺，被檢調單位盯上，但李先生不信邪，喜滋滋的以每張幾萬塊代價，去跟其他夢醒的投資人買下面額卅萬的基金券，還要我去銀行幫他匯款，我拒絕去銀行幫他匯款，並告訴李先生將來他一定會感謝我不幫他匯款，誰知李先生居然自己跑去匯款。沒多久鴻源集團一干人等全部被抓入獄，李先生這才大夢初醒，可是前前後後匯出去買到手的基金券全變廢紙，加總起來損失高達近千萬！廿年前的千萬，等同現在三千萬吧？

雖然李先生耳根軟，但他對我實在好的沒話說，所以即使離職已廿年，離職後每年我都會寄賀卡，有時是寄禮盒給他。認識老爺後，老爺會開車載我去深坑拜訪他，恰好老爺以前養的兩隻狗狗，因寶路狗飼料往生後，骨灰放在深坑一處貓狗靈塔，所以老爺載我去拜訪李先生，也會順便去狗靈塔。今年跟老爺喬時間，打算十二月卅一日去拜訪，提前幾天打李先生手機，打去他家，打去他當義工服務的廟，都沒有人接聽，發簡訊也沒回音，覺得很納悶。十二月卅日再打手機，一樣沒回應，打去廟裡，終於有人接了，說李先生不在，我留了手機，請他轉告。不久李先生回電，原來一向糊塗的李先生手機弄丟了，難怪都沒回應，跟他約好十二月卅一日下午去拜訪。

十二月卅一日當天氣溫極低，老爺本打算先去狗狗靈骨塔，但看時間來不及，於是直接去李先生服務的廟，還帶著皮皮跟Doggy去山上跑跑，從家裡開車到深坑其實蠻快的，大約四十分鐘就到了。李先生服務的廟正在施工，擴建將來香客打禪七的禪房，李先生邀我和老爺以後沒事就來廟裡小住呢。我帶了一罐五香花生當伴手，李先生泡了茶，坐著聊天哈啦。不久來了一位女士，印象中去年拜訪李先生時見過，也是這間廟的義工，很健談有趣，接著又來了兩位男士，其中一位是附近豆腐廠的老闆，也都很健談。

李先生跟他們介紹我是他的老員工，極力讚美我能力強負責認真，而且有情有義，他開公司當老闆多年，來來去去為數不少的前員工，只有我近廿年來不間斷拜訪他。雖然李先生不吝讚美，我卻當李先生面，在他幾位朋友面前，將以前的陳年往事拿出來說嘴，尤其是心機女K的事，是我第一次在李先生面前提，因為我不愛在人家背後說閒話，現在事過境遷，心機女K和李先生早已失聯多年，我才會提起，我笑說這都是李先生的風花雪月。李先生第一次聽到我講K這些事非常驚訝，而講到鴻源投資及信義路房子賣掉之事，李先生跟在場者表示，非常懊惱當年沒聽我的話，否則也不會虧那麼多錢。

兩隻狗狗在山上跑來跑去，又不斷有人拿餅乾餵牠們，開心的不得了，氣溫極低，李先生留我們一起晚餐，但已和二姊母女約好，晚上去八德路一家餐廳吃烤鴨，今晚跨年夜台北一定大塞車，我們得把狗狗送回家不能久留，李先生說一月廿三日廟裡辦桌，力邀我們去吃辦桌，老爺也答應了。離開廟，到附近那家豆腐廠買臭豆腐及豆漿，老爺上車後，告訴我買了十塊臭豆腐$50，超大袋的濃郁清豆漿也是$50，又說剛才在廟裡聊天的豆腐廠老闆，正好開著賓士送豆腐去東區高級餐廳。

把狗狗送回家後，分裝了一袋清豆漿準備給二姊，便馬上出門赴烤鴨宴，女兒今天還是要去獸醫院打工，打工後直接和朋友去跨年，所以今天這烤鴨宴只有我和老爺參加，二姊女兒之所以邀約吃烤鴨，是因她公司前不久在餐廳吃飯超過一萬塊，餐廳送了一張免費烤鴨券，據說值$1280，使用期限是2010年12月31日，二姊女兒確定她的主管及其他同事都不使用這張券，才訂了餐廳，二姊從桃園搭車過來路上小塞了一會。今晚餐廳客人還不少，天氣冷，每一桌都有一鍋熱呼呼的湯，於是我們烤鴨兩吃：片鴨、鴨骨熬酸白菜湯，因我不吃肉，而且光吃烤鴨也膩，所以另外點了幾道小點：鐵板豆腐、蘿蔔糕、芋頭糕、腐皮蝦卷、鳳梨蝦球、叉燒酥，每一道都中規中矩，口味還不錯。二姊女兒提到大姊女兒，不知為何非常積極要她安排到永和找我們吃美食，可是想參加永和美食之約的人，時間上一時都還喬不攏，所以還沒定案，我提醒老爺及二姊女兒，今天已答應李先生一月廿三日去吃辦桌，其他時間應該都ok，就等二姊女兒通知。

二姊女兒前不久搬離大姊租給她的房子，現在住的地方走到公司只需十分鐘，而且房租比大姊租她的還便宜。房東是住在仁愛路的有錢人，出租這棟房子，房東女兒也住在裡頭，所以雖然二姊母子已先去幫忙看屋下訂，可是房東卻堅持看過二姊女兒，確定房客人品沒問題，才答應簽約出租。二姊女兒說，房東要求很嚴格，不過她再也不必擔心像以前一樣，大姊老是隨意亂闖她的房間。又提起大姊真的是很誇張，大姊的新房客是一對情侶，二姊女兒尚未搬走前一晚，大姊居然答應新房客住進去，完全沒考慮二姊女兒的安危！此外，二姊趁她女兒上洗手間，提到大姊房租與二姊女兒預算差額$500，二姊於是私下補貼$500給大姊。大姊身家以億計，為什麼會這麼愛計較？我真無法理解有錢人的想法。

這一頓烤鴨宴吃到九點多，由二姊女兒買單請客，沒吃完的烤鴨帶回家給女兒，湯讓二姊帶回去。二姊又帶了一包蔬菜給我們，說是桃園當地農家自己種的，品質不錯，老爺恰好帶清豆漿給二姊，算是禮尚往來。二姊女兒要和朋友跨年，將二姊母女送到車站。回家前老爺應女兒要求，先去民生社區老家附近堪察地形，看哪裡是看101煙火的好地點，結果都沒有辦法看到整棟101，女兒在民生社區附近的星巴克，她說買了杯老爺酷愛的星冰樂（Frappuccino又名法布奇諾）給老爺，到了星巴克，見到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一輛摩托車旁，一直盯著女兒和我們，我提醒女兒把用不到的書給我帶回家，不必揹著跨年。跟女兒say good-bye回家車上，老爺跟我提剛才見到的男孩，好像和上一次見到的不同，這位個子比較高，可惜因為天氣太冷，包的密不透風加上安全帽，看不到臉孔。回家一路大塞車，回到家後老爺洗好澡換我洗，聽到電視機傳出倒數聲音，我剛好洗完正準備穿衣服，還真是難忘的倒數。